“说得好听。”藤原树抬头望着璀璨的星空油然而生的喜悦已经让他忘了自己这句话在回答什么,但似乎只是想反驳北人一嘴。
“怎么会呢,最喜欢树啦!”吉野北人笑着朝他张开双臂。
好像忘了也没什么。藤原树走过去被他抱着,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
“回去啦!好困。”
“不看看日出吗?”吉野北人指了指远处的漆黑一片茫茫的大海。
总要有人妥协,藤原树点了点头,抱膝坐在北人一旁的草地上,和他挨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凌晨两点的山里没什么人,很僻静。所以他们的谈话声在此时清晰得好比天上数不胜数的星星在夜里发光
“应该带帐篷,这样就可以在这里的草地上做爱。我们还没在这满天星空下的草地上做过。”
藤原树踩了他一脚,又没有反驳。可能他最开始那句“说得好听”在这里也适用。
他们这样的空闲到可以回老家安静看星星的假期并不多,甚至都不需要去回想,因为在这六年里从来没有过。
所以,这是第一次。
这件事也不能深想或是细说,因为吉野北人和岩谷翔吾来过,这是众所周知、连粉丝都知道的,也是藤原树心里的一个小疙瘩。但非要说起来他们断断续续的六年,如果真的能清算起账本,那疙瘩也太多了,多得好像下一秒就应该说分手了。
藤原树情绪不高,吉野北人也没过多追究,只是一如往常笑着聊着。但他希望藤原树对这里留下美好的想要再来的回忆。
这是这趟旅行最重要的事情。
“别踩了,野餐垫都没带。”
“你怎么还在说这个话题?”
“嗯?那你想说什么?”
藤原树被问住了,恰好手机里传来一条短信,“叮咚”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手机屏幕亮起来,藤原树解开的锁屏:
“树,这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吗?——佐藤宽太”
夜里的手机屏幕会自动调节亮度,但是吉野北人凑过去看的时候还是没能适应,用力眨了下眼,看清了每一个字。反正藤原树也没想避着他,他们的同事、朋友、亲人、追求者一向来都赤裸裸地摆在对方面前。
这也是小疙瘩之一。
现在好了,吉野北人笑得也开始勉强起来。
“你要和他去看电影吗?我们或许可以在周末之前赶回去。”
藤原树也察觉到了他情绪的转变,没有回复,只是按灭了手机,想好了他们接下来或许该说什么,“那你呢?”
“我?我可以随便找个人陪我吃饭,或者和你们去看一样的电影。”
这句也适用开始那句“说得好听”。尽管放在藤原树耳朵里也没那么好听。
藤原树没有问出口找谁,只是憋在心里,装作没什么反应的样子,顺着北人这句话回:“那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
“也行,刚刚没想到这一茬。”吉野北人说。
他们之间开始有点沉默了。
好像是因为这个短信,又好像是本来就该如此。吉野北人静静地望着夜空,心里平静了一会儿,指着一片星星说:“你知道哪颗是北极星吗?”
这怎么会知道,藤原树侧过头去定定地看着吉野北人,笑着指了指他的眼睛。
吉野北人又开心起来,眼睛里倒映这这片星空,北极星说不定确实藏在里面,“我也不知道,但是树说的好像也没错。”
“就奖励你一个吻吧!”吉野北人像一朵云一样亲了亲他的额头。
“你是在奖励你自己吧?”
“有什么区别?就是想亲你。”
吉野北人嘴甜,之前的事好像没发生过。
夜风吹过来,拂过草地,好像能带走所有愁虑。没人说话的时候他们就像两尊融在一起的雕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像变成永远也不过如此了。
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
不,不能有这种想法。吉野北人在心底否决了,但他又一言不发地享受这种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人的安静。
直到藤原树的声音打破沉寂。
“我们总是在较劲。”
“嗯?”吉野北人有点预料到了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这在以往通常是吵架分手的讯号。
藤原树不太擅长说大段大段的话,看着草地,想了想,断断续续地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和岩谷翔吾,来这里看星星的事。之前也想问,你如果看电影,还会和谁。还有以前我们分手后,你有没有和谁上过床。”
“吵架也是,你问我有没有出轨,我就反问你呢。”
“你之前明明不想让我和宽太去看电影,但是还是要说周末之前赶回去这样的话。就像我明明想要问你和谁,但没问出口。”
“我们看起来好像很相信对方,但我们都很不诚实。”
“其实我不想听你说周末我们赶回去。放在几年前,如果有人约我看电影你会缠着我不让我去,或者干脆又大吵一架。”
“但是吵多了分分合合又很累。就开始故意去找别人气对方,故意表现得没有那么多的爱,然后我们就分手了。”
“虽然我们最后总能在一起。好像,不管我们再怎么离开对方,到最后,都还能走到一起。”
“几年前,我也不会像现在和你说那么多。”
这些话说得想让人流眼泪。但还没有到流泪的时候,藤原树或许有点难过,吸了吸鼻子,一段段慢吞吞地说,又很清楚。
放在几年前,这时候就该有人回了,“那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分手吗?”
不是。
吉野北人一直没出声打断他,上一次听藤原树说那么多还是他喝醉酒了絮絮叨叨的。吉野北人甚至觉得这样努力坦诚表达自己的藤原树异常可爱,可爱到确实值得在这里支个帐篷和他做到天亮。
“可我还是很爱你。不管多久我都这么爱你。”吉野北人其实早就有准备好一长段的措辞,听了那么久,这段措辞在他脑中删删改改,已经面目全非了,他好像只能表达一下惯常的我爱你。
说得好听。
藤原树想起来了。
他在说那句“说得好听”之前,吉野北人说的是:
“如果准备了的话,在这样的星空下求婚好浪漫。”
虽然他们这一路走来,一点也不好听,整整相隔了六年才走到这片星空之下。那些懵懂青涩的恋爱都被暗无天日不知道有没有未来的武修合宿埋藏,交往后的一次次被迫分离的营业也让他们屡次争吵口不择言,分手后说过的尖酸刻薄的话都像是刀子故意要往对方身上最痛的地方扎,复合后的小心翼翼到再次卷土重来的隔阂,好像不止是难听,也很难过。就像藤原树说的。
但那些都是爱。
这样的爱已经持续了六年。
好像找不到词再去形容这样的爱,但是迟早会有一个除了情侣以外的词去形容他们的关系。
“可以和我结婚吗。”吉野北人说。
“我觉得我们不会分开了。”吉野北人说。
藤原树愣了一下,他好像没有做错。虽然他找不到天上的北极星,但此刻心里又无与伦比的明亮,“你不会要拔根草给我编个戒指吧?”
“闭一下眼。”吉野北人说。
“好土,不要,我要看着你。”
吉野北人拿他没办法,不太体面地伸直一条腿,伸进裤兜摸了会儿掏出一枚刻了一颗星星的戒指。
“怎么盒子和花都没有。好磕碜。”
“喂!”吉野北人轻轻拍了他的头,“盒子太大了,放裤兜里好明显。”
“那你求婚就只有之前那一句可以吗?”
吉野北人知道藤原树开始故意刁难他了,这也还是在较劲。因为他让藤原树一个人啰啰嗦嗦说了那么多,他一句“可以和我结婚吗”连铺垫都准备好了,可算是捡了个大便宜,现在轮到他了。
“可是我就是很爱你啊,树也爱我。我们该结婚了吧。”吉野北人不想说那么多的措辞了,黏糊糊的凑过去,迫不及待地只想亲吻藤原树。
“说得好听。”
“带上嘛带上嘛。我不止说得好听,嘴也甜,你尝一下。”
啧啧的接吻声里,那枚戒指戴到藤原树的手上,和吉野北人十指相扣。
日出没有声音,还是很安静。当第一缕光从山脚慢慢爬上来,他们看清彼此时,在阳光下接吻的声音也很好听。
这是美好的想要再来的回忆。